从2015年3月进书院至今已经一年半了,每日的功课都是按步就搬地照课程设置完成的,至今为止是100%班级共修现场出勤率,每次自修都做好思维导图,认真完成分享稿。从同喜班开始一直承担着班长、义工、导读员等,升入同修班经培训后又成为一名沙龙主持义工。在寺院、书院的很多培训、活动中,也都能看到我的身影……从表面看来,我应该算是一名合格精进的学员了,我也是经常这么自认为的。

但在这一切的背后,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。随着承担的岗位越来越多,做事越来越多,这种“不对”的感觉显得越来越明显,却一直不知道“不对”的根源在哪里。

去年的十一静修营,我是一名穿白衫的营员;今年的静修营,我成了一直向往的“黄小觉”。但接到录取通知的那一刻,我内心是有那么一丝小失落的——因为行堂义工这个岗位太过普通,与以往所担任的岗位比,是属于默默无闻的,似乎是显示不出有多么重要的岗位。心想,最起码也该承担个小组长吧。于是,在整个行堂义工群和小组群建立之后,也未关注过,似乎这个群体跟自己没有多少关系。直到义工培训会,通过觉平师兄的精彩主持,发菩提心的服务大众意识被激发,凡夫心暂时有所收敛。

接下来就是五观堂报到,到岗,见面,分工。当晚的第一次行堂,第二天的第二次行堂,第三次……经过岗位的熟悉,在忙碌中,暂时臣服的凡夫心,又开始焦躁不安起来。

组长是位来自靖江的白净小伙儿,在整个相处过程中,由于内心失衡,我始终拿一双有色眼睛在观察师兄,觉得师兄虽然有一点上一届行堂义工的经验,但组织协调各方面都稍显欠缺,而且相对其他几个小组长,时常找不到人,就觉得师兄一直在“偷懒”,来做义工就是来“混”的。内心就觉得这样的人怎么能担任义工组长呢!

来自深圳的师兄,虽然为人热情,因为是老义工,一直在指挥着我们几个人,这个应该怎么做,那个应该怎么做。内心又开始想,你又不是我们组长,在这里瞎指挥啥呀,就行堂打饭打汤这么简单点事,还用得着你来指挥?

……

如此种种,行堂没两天,我就用一双修了几年的“火眼金睛”发现了师兄们身上存在的种种不足。幸好每天行堂高强度的体力活,没能让我有更多的精力去扫描更多问题。要不然,估计每个人身上我都能发现缺点……

10月3日下午,我们在五观堂后场迎来了导师,和我们一起合影并做了简短的开示。整个开示过程中,我坐在导师左前方地上,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倾听,听得也是最真切的一次。

导师依然是用他一贯的风格,带着微笑,不紧不慢的语调:“我们在这里做义工,是不是感觉跟社会上做事不一样啊?这个不一样,主要是我们在这里,已经把自己的包装都放下了。在这里,每个人都是一个自然的人,而不是被包装过的人。我们在世间,肯定有很多规则,很多这样那样的想法,但是每个进入这里的人,都是很自然的人。每个人做事,都有一份强烈的利他心,没有这些人我是非。当我们有了这样一些心行后,就是一种非常好的修行……”听到此处,我内心像被狠狠地戳了一下,但又觉得暖暖的。一下子觉得背在身上很久的重担,在这一刻放下了,压在我心头的一块石头被卸除了。当下,有一种想哭的冲动……

是啊,在世间,我们努力地给自己套上种种自认为华丽的包装,而后为了维护这个包装,甘愿承担着各种辛苦,甚至是伪装。活着活着,又将包装当成了自己,最后把自己给弄丢了。我又何尝不是?

从小,由于各种缘由,一直在不被认可的环境中长大。内心的自卑使我强烈地希望得到认可。这种心念一直跟随并影响着我,甚至主导着我人生的各个阶段。考试、入伍、努力地追求事业的成功,无不是为了得到他人的认可。

书院的修学,让我改变很大,但原来心念的串习力量,却并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彻底改变的。希望得到他人认可的心,并没有因为修学而消除,而是穿上了马甲,混在了正念的队伍中,让我暂时没有分辨出来。我所有“努力和精进”汲取的营养,一边在浇灌着正念,一边却也在浇灌着这种自我,使得它变得越来越强壮。因为它的存在,让我时常感觉很累,却不知道哪出了问题。或许隐隐也有些察觉,因为要维护“包装”而不愿意去面对。

在尝到法喜而越来越精进修学的同时,也是为了在分享时得到辅导员和师兄们的认可;在于法受益,想要更多人受益而积级参加义工行的同时,却也是为了得到更多人的认可,好在书院的一亩三分地找到自己的存在感;在感受两套模式的殊胜,想要更多人进入三级修学,积极传灯的同时,却也是为了得到更多人的认同感……因为这种精进中夹杂了过多的妄念,使得我时时刻刻关注着外界对我的评价。

这种关注是辛苦的,因为如果我的努力得不到认可,烦恼、失落会生起;如果我的努力得到了认可,我的慢心必定随之而来。这不正是导师一直跟我们开示的“现代人活得辛苦,是因为活在自我的存在感,自我的优越感与主宰欲这几种感觉中”吗?而我一直觉得自己修学了佛法,进入了书院,已经基本摆脱了物欲的追求,摆脱了对事业成功的执著,摆脱了对名利的执著,自己修得已经不错了。却从未意识到,自己的所谓“摆脱”,只是一种暂时的“隐藏”,甚至是一种选择性的“无视”,不过是一种自我欺骗而已。

这次做静修营义工刚开始那几天的心行,更是说明骄慢心已经让我养得肥肥壮壮的。在我这里,“随喜他人功德”已然成了句口头禅,“检讨自身不足”成了一种姿态。事实上,我是一直在“随喜自己功德,检讨他人不足”中精进着。在我这里,义工岗位就是对我修学的认可,说明比别人学得好、修得好,而非检验修学是否到位的方式。

思维至此,后背已发凉。如果没有这次静修营,如果没有导师的开示,我还要躺在自己修学“成果”上睡到什么时候?被自己的“成就”陶醉到什么时候?

深深地感恩这次静修营,让我发现了隐藏在内心的这颗毒瘤;深深地感恩导师的加持,让我有勇气去面对真实的自我,面对自己严重的凡夫心。

2016年10月3日,我将永远记得这一天。这一刻,才是我真正“疗病”的开始。